这时才想起来没有付过船费。他在怀中摸索片刻,掏的所有铜钱还不够一半船费,舟顿时发怒,言辱骂。我看那书生手足无措,窘得脸直红到脖,不知如何应对,于心不忍,便自己钱给他补足了欠款。船后他跟过来,再三向我谢,与我攀谈,我才知他是明州人,因借了一大笔钱给寡母治病,母亲病好后又无力偿还借款,所以只得避往越州躲债。我看他已无分文,越州也无亲友可供落脚,便建议他去我家帮我母亲记账谋生,他愉快地答应了。这书生,便是沈瀚。”
郦贵妃逐渐猜到了后续发展:“沈参政既一表人才,又是个读书人,想必令堂很快会觉得他是个合适的女婿人选。”
“唉……”裴尚忆及当年旧事,状甚怅惘,“他很有才,不过两天,就把店里的账理得清清,分毫不差。说起话来引经据典,大理一的,听的人无不拜服。我那时年轻,不免受他引,常去看他。我母亲看我的心思,倒也不阻止我们来往,反倒是在我家帮工的一位表哥,恼恨他与我接近,有次我与沈瀚私相见时,表哥带人来围堵他,将他好生一顿羞辱,说他寄人篱谋财,还想引诱主人家女儿……我气得痛哭,他试图辩解,可无人听他的,见着他要被人打了,我提起要保护他,这时我母亲听见动静赶来了。她镇定地挡在我们前,告诉众人:‘沈瀚是我为宝瑟选的夫婿,他们迟早是要成婚的。他即将回乡赴州试,日后还要去考士,你们谁敢伤害他,且先过我这一关,看看我答不答应!’待赶走了那群人,母亲又私对沈瀚说:‘刚才我那样说是权宜之计,并非想你娶宝瑟。你很有才华,也到了该回明州参加州府解试的时候,你的欠款不必担心,老这些年也攒了些棺材本,且借给你还债。你安安心心回家赴试,祝你早日中。我借你的钱你也不必担心,我不会你,你什么时候有富余的钱了再还不迟。’沈瀚听了泫然泪,拜谢我母亲,说他确实很喜我,若我与母亲不弃,他十分希望能娶我为妻,后半生与我一起孝敬我母亲。母亲见他这样说也很喜,这桩亲事就算定了。不久后,我送走了他。这年冬天,他曾回来看过我与母亲,很兴地告诉我们他通过了解试,即将赴临安参加明年闱。他还承诺,待考中士,一定三媒六聘,迎娶我过门。”
郦贵妃随着裴尚讲述,不时嗟叹,听至这里忽然问:“莫非这一次沈参政没有考中?否则他当不会言。”
裴尚摇摇:“闱放榜后我们左等右等,不见他回来。后来找来了榜单,才发现他不在榜上。母亲说,那也无妨,还是愿意把我嫁给他,将来他不官,好好把饼店经营去也不错。但他一直没现,母亲又等了几月,最后忍不住请人去明州他给的地址去找他,却见人去楼空,左邻右舍都不知他母搬去了何。见此形,我表哥等人少不得又说了许多闲话,例如沈瀚存心不归,当初就是来骗财骗的,如今抛我携款离去,自然能躲多远躲多远。我母亲始终信他为人,认为他一定还是在某隐居,等将来考中士才回来娶我。我也是这样认为的,无奈家乡怀疑他对我始终弃的人越来越多,每次我去都有人对我指指戳戳,我日极为难过。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,我不想另嫁他人,而会向我提亲的人也只剩些鳏寡孤独。后来中要在民间选人,我觉得与其留在越州受人耻笑,不如去应选,如果到了临安人,那他如果中士,成了士大夫,必然有与我相见的一天。”
“这形,果然颇像云莺歌。”郦贵妃慨,“不过我还是觉得沈参政这样的君与傅俊奕那样的负心人有云泥之别,就算未如期归来,应该也是有苦衷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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