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才将靠近阁门,便听里面传一个熟悉的男声:“宁国府泽地带多,最宜广修圩田,如今我却见大片圩田坍废,田园荒芜,甚是可惜。修筑堤坝围田,挡于外。围开沟渠,设涵闸,旱时引江河溉,涝时又可把堤坝中余排,如此排自如,可保田地不受旱重创。圩田修复,可将大片沼泽洼地改造为膏腴农田,宁国府稻麦产量必会大增。”
竟是赵皑的声音。蒖蒖愣怔着立于原地不敢,被动地听阁中人继续议论。
一中年男士随后:“大王所言自然有理,只是修筑圩田相当耗费人力财力,每修圩堤一里,至少需费钱百多缗,粮十几石,用工六千余个,目前州府钱粮不够呀。”
赵皑又对他:“这事我想过,李史看看这样可好:每年宁国府应缴的赋税暂留一分,先不予,我会奏请官家,将这分税钱用于修筑圩堤,如此,取之于民,用之于民,官家必然会答应。”
这李史必定就是预订宴席的李瑭了。蒖蒖常接待城中贵客,也听人说起过府衙之事。史李瑭与司丁希尧名为判宁国府魏王赵皑的幕僚佐官,实际却分宁国府钱谷与讼牒,常常自行作主,等于将实权掌握在手里,令赵皑这一太守得有名无实。
赵皑语音刚落,李瑭尚未回答,另一人先就否决了:“万万不可。朝廷评估各州府政绩,主要看的不就是赋税么!知府们都恨不得多征税,向朝廷多羡余,岂有扣赋税修圩田之理。修圩田费甚多,见效又慢,一年半载修不好。大王要让官家速见大王功绩,不如多征税来得便捷。”
李瑭忙附和说:“丁司所言甚是。”又劝赵皑,“国朝皇都是安享清福的天潢贵胄,官家虽说让大王纡尊降贵判宁国府,但那也必然是恤大王年居于中,难得游历山,才借此让大王来玩玩。大王只须将宁国府视为自己邑,安心受民众供养即可,至于治理州府这小事,就让我与丁司为大王分忧吧。”
司丁希尧亦笑:“大王年轻,难得有机缘摆脱中束,何必想那些琐事,不如走寻芳,诗酒趁年华呀……对了,李史定在这里宴请大王,便是听说这酒楼的女店主非比寻常,不但膳得好,人也生得极标致,大王一定得见见,若觉得好,我等帮大王说合说合,带她回去专门伺候大王。”
言罢,丁希尧与李瑭同时发一阵猥琐笑声,而赵皑则沉默了,不再多言。
小鸥这时奉酒上来,见蒖蒖默默站着,便唤了声“娘”,李瑭在听见了,当即扬声:“宋娘在外面么?可否来相见?”
蒖蒖取丝巾蒙住睛以的面容,低着去,故意说着新近学会的宁国府方言,向三人施礼万福。
李瑭诧异地问她为何要蒙面,蒖蒖称染风寒,怕把病气过给客人,所以不得不如此。李瑭挥手说不介意,要蒖蒖取丝巾,蒖蒖连声咳嗽,依然婉拒,丁希尧看得火起,上前两步就要行去拉蒖蒖丝巾,幸而赵皑声喝止,:“宋娘既不愿意,就不要人所难。”
丁李二人由此作罢。蒖蒖再次对赵皑敛衽为礼谢,赵皑作揖还礼,随后默然打量她,也不再说什么。
三人宴后稍坐片刻,看了看周围风景便策回城。见外间开始飘雪,蒖蒖也不想立即回小院,便开了锁住的卧室门,在小时候与母亲的房间里歇了歇,晚上待所有宾客与厨娘、使女、茶博士都走了,又翻开账簿,写要使女明早准备的事,一一理完毕,才起看看窗外天,准备回小院。
此时雪霁风静,圆窗外,一痕凉月如眉,而澹澹月光,一位骑黑、披白轻裘的青年男正沿着河滨小路,踏雪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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