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着城东香火鼎盛,但凡从寺庙出出来的人,无不是满心欢喜,面带满足。为什么世上除却他一直痛苦,一直挣扎,所有人都能获得满足和慰藉?他既然过得不好,那就所有人都别想好过,于是他砸了佛像,看那些前来烧香礼佛的人绝望哭泣,好像信仰崩塌。
他们哭喊着,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,“这样做是会遭天谴的。”
什么是天谴?他活在这世上,对他们来说,不就已经是天谴了吗。
“话这么说是没错,但你总得考虑百姓心里高不高兴吧。”赵羲姮跟个唐僧一样碎碎念,试图感化卫澧,但他偏过头去不听,明摆着油盐不进。
“那你喝药吧。”她也不劝了,直接把药碗往他面前一推,“你拆了的那座寺庙,我用你的钱又盖起来了。”
卫澧瞪她一眼,生病的卫澧软绵绵的,她才不怕,赵羲姮继续说,“还有施粥半个月。”
卫澧继续瞪她,额头上爆出青筋,看样子是气急了,“败家子儿。”
他拆了寺庙,又用他的名义将寺庙重建,左右互搏,打的都是他自己的脸。
“你拆的当然要用你的钱,要败家也是你败家。”
“你别瞪我,你瞪我也没用,钱我已经花出去了。别生气,喝药喝药。”她把药推过去。
药里加了黄连,下火用的。
他连粥都不想喝,别说这苦哈哈的汤药了。
“快点,有糖,药不会太苦的。”赵羲姮劝了两三遍,他依旧不为所动。
两个人无声的对峙着,赵羲姮觉得,还是昏迷时候的卫澧好糊弄,随便给块儿糖就打发了。
药马上凉了,赵羲姮提起裙子往外走,头也没回,卫澧看她一步两步,走的坚决,也不告诉自己她到底要去哪儿,等了半刻,终于耐不住,叫住她,“你去哪儿?”
“同你待着太无聊了,我去隔壁找谢青郁说话。”
她又走出两步,卫澧捶了下桌子,在她背后喊道,“滚回来!”
紧接着一阵陶器划过桌面的响声,喝水的声音,最后是干呕声。
一回头,卫澧扶着桌子,吐得昏天黑地,刚喝进去的药吐出来将近大半,他吐得脸都青了,眼泪汪汪的,赵羲姮给他塞块儿糖。
“不要。”他一抹嘴,倔强的扭过头去。
“真棒!”赵羲姮点点头,夸赞他。
既然他这么坚强,那就不勉强,于是将糖自己吃掉, “再来一碗,主公刚才吐了大半,喝下去的那些药效不够。”
卫澧的脸,肉眼可见变得更青了,几乎和汤药一个颜色,身体甚至要控制不住的打摆子。
“不喝。”
“主公这么勇敢,受了伤都一声不吭,难不成还会怕喝碗药?”赵羲姮用帕子给他擦擦嘴角,激励道,“我相信主公一定不怕的对不对!”
高帽子戴上了,卫澧这样要脸的人,他再也说不出来一个“不”字。
他多看了几眼小几盘子里的糖,口中涩涩的,一想到一会儿还要再来一次,就后悔刚才没有接过那块糖。
拒绝都拒绝了,他再吃回头草,显得很没有面子。
“吃块嘛。”赵羲姮打一巴掌给个甜枣,哄着他,捻了块儿糖给他,“主公最勇敢了,但是药特别苦,吃点糖甜一甜。”
卫澧还是抹不开面子。
赵羲姮主动给他递台阶,“主公给我个面子嘛,吃一块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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