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生天的眼睛在天上看他,族人的魂灵在地底注视他。
他怎么可能,死在清虚宗的手里?
黑衣的修士们静静注视他,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。
下一刻,叶三用尽所有力气,猛地把长剑捅向自己!
一道切开血肉经脉,劈碎丹田气海。
长剑发出一声凄鸣,顿时黯淡下去。血箭直接溅起三尺,仿佛在黑夜里燃烧。
力量如同刀锋,在身体里寸寸拧绞。血管被根根劈开,伴随着流淌的血液,他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在被撕扯。气海上的巨大伤口,在呼吸之间不停抖动,渐渐泛出一种死白色。
气管里的呼吸滚烫如烧,裹挟出的鲜血充斥着唇齿,疼痛如同虬结的老树根,顺着血管瞬间抓住他的心脏,然后直击脑海。
在那一刻,叶三的脑海里一片空白,只剩下漫天胡地的森寒和疼痛。
他手里那柄长剑,剑鸣渐渐变低,渐渐消失。血水顺着伤口汩汩地流淌出来,顺着泥地不停扩散。
银杏树下的老人,慢慢拢起双手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魔宗的人,往往有几个特点,骄狂,自负,而绝不低头。
于是哪怕是死,也绝不肯低头死在敌人的手里。
老人慢慢地闭上眼睛,开始想到年少时在草原和魔宗作战的那些日子。但是很快,那些日子就会彻底消失。
他们终究会信奉同一个道天,修习同一种功法,共同建造一个平等而光明的新世界。
……
栾阔海子边一片安静。
黑衣的修士们停下脚步,周围的风轻轻刮着芦苇叶子,湖面上的波纹慢慢荡开,除了躺在血地里的人,这片天地仿佛无数发生过。
叶三的眼睛紧紧闭着,周围的风在他耳朵里,格外嘈杂。
他感受自己的血不停流淌,下一刻几乎就要流干。
任何一个人都会迎来自己的死亡。在年少的时候,他曾在雪原上听过父亲这句话。
然后……然后呢?
那一剑下得极快而狠,甚至没有给自己反悔的机会。他的血肉被劈开,经脉被破开,丹田因此裂开。
在这一瞬间,所有的力量都在他的身体里爆炸。属于自己的灵力、属于老掌门的法力、属于黑衣修士们的无数道剑光。
叶三躺在地上,静静感受死亡来临前的那一刻。
背后的泥地至冷至凉,透过微红的目光,他定定看着模糊一片的天空。
原来死亡,是这样一种感觉。他的思绪漫无目的,竟然凝结不出半点自主的想法。
他当年只是不够理解所有人。包括他的父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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