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六辆马车组成的车队蜿蜒在狭窄的山林小径上, 领头那辆的车灯笼上画着一只随风摇曳的青色游凤。
车轮深深陷进刚下过雨的地面,一路印下明显的车轱辘痕迹。
领头那辆马车忽然扯动缰绳,勒停了车头马匹的脚步。
李鹊看着前方忽然冒出的二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, 习以为常地朝车后一扭头, 吆喝道:
“二哥,你的活儿来了!”
身高九尺的李鹍背着两把又厚又大的铁斧从车上跳了下来。
咚的一声,落在地上,留下两个堪比车轱辘坑的脚印。
他大步走到车队前, 凶神恶煞地一一扫过手拿菜刀、柴刀和锄头的瘦弱流民们。流民们骚动起来,许多双大脚都有了后退的趋势。
李鹍一声低吼, 右手紧握成拳, 猛地击向身旁一棵大树!
轰——
树干围着他的指骨龟裂, 李鹍收回右拳, 留下一个四寸深的凹洞。
他转过头,看着满面惊恐的流民群, 从丹田里发出中气十足的狮吼——
二十几个流民临时组成而成的劫道匪队吓破了胆,丢下手中奇形怪状的武器转身就逃!
顷刻,小路就又畅通无阻起来。
李鹍拍了拍手, 一脸得意地往回走,嘴里嘟嘟哝哝道:
“雕儿……螃蟹走……”
类似的情景一路发生过许多次, 大多数时候,只需李鹍一人出手就可摆平。
沈珠曦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李鹍在外威吓意图不轨的流民时, 她和李鹜就在马车里清点这一路上卖粮换来的银子。
这些包括铜板在内的碎银无孔不入, 几乎把车厢内部堆满,沈珠曦就连睡觉都睡在铜板之上。
“现在米卖得差不多了, 我们不但回了三千两成本, 还倒赚了一万两。”李鹜在一根细绳上串好一千枚铜板, 熟稔地打上活结。
沈珠曦用脚推出落在软垫上的一枚阿堵物,道:“银子也算了,这些铜板一定要放在车里吗?铜臭味满车都是——”
“下次进城后,我们就去钱庄换成银票。”李鹜拿起那枚铜板,串进另一根细绳里。
沈珠曦的后腰刚靠上软枕,眉头就皱了起来。她拿开软枕,发现背后是庐州取出来的那袋金锭。
“这些金子也要换成银票吗?”她问。
“不换,金子是硬通货,换成纸老子就吃亏了。”李鹜毫不犹豫道。
沈珠曦一脸嫌弃地把金子换到了李鹜的靠枕底下。
“大哥,寿春快到了。”
李鹜应了一声,加快了串铜板的动作。
守城门的寿春士兵推开车门检视时,李鹜刚好串完一贯铜钱扔进车底。守卫看了看吊儿郎当的李鹜,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沈珠曦,车外的李鹊笑着将一个荷包塞进守卫袖子里。
“……过去吧。”
守卫抬了抬下巴。
“多谢哥哥!”李鹊笑着抱拳。
马车进入寿春城后,李鹜拦下一名行人,询问城中有哪几家银号。
“平九路那里有家徽商开的万民钱庄,永泗路那里有家白氏银号——就是出过白贵妃的那个扬州白氏。附近还有几家钱庄,但规模都比不上这两家。”
李鹊道谢后,送走路人,转身问车窗里的李鹜:“大哥,咱们去哪家?”
“白氏——”沈珠曦脱口而出。
李鹜似笑非笑看她一眼:“你对你这同父异母的姐姐还真是情深义重。”他对李鹊道,“走吧,去白氏银号。”
马车哒哒哒地又往前行驶了。
李鹜关上车窗,说:“越国公主究竟帮过你什么,怎么让你至今念念不忘?”
“……越国公主人很好。”沈珠曦说,“你不要听信外边的谣言。”
“她枕金睡玉的传闻是不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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