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、那也好歹是一条人命!”蜜儿只觉那人伤势看来不轻,若再由得和尚如此踢上几脚,且怕是真要闹出人命了。
和尚冷笑道,“他自己做的孽,今儿定是仇家寻上门了,这般重的伤只怕是活不过今晚了,便就由得让我出一口恶气。等明儿有人寻见尸首了,自也冤有头债有主,与我何干?你个毛丫头管这些作甚,快走。”
“你且还是个念经拜佛的,怎就一点儿慈悲心也不剩了?”
和尚听得蜜儿这话,正是踌躇了会儿,他虽是个无庙无宗的野和尚,却仍是守斋念佛着的。和尚再看了眼脚下的人,“你且是好福气,今儿有人替你求情,爷便不碰你了。”说罢想再踢一脚爽气儿,脚下却是一个踉跄,反应不及,人已经整个被那人拖去了地上。
蜜儿也被吓得一惊,方才那人还倒在地上气息都快没了,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猛地翻身起来,竟将和尚摔倒了。紧接着那人的手掌死死扣住了和尚的脖颈。
和尚身量确与他无异,此下竟是死死被治服在地上,唉声求饶,“明大都督,我知道错了,您、您饶我一回吧!”
蜜儿听得和尚的话,这才想起来那人是谁…是那日来买酸坛子的锦衣大官爷。
还未反应得及,耳旁却只听得“咯吱”地一声,和尚求饶之声戛然而止。那人松了手,和尚一双眼睛便已空空洞洞朝着蜜儿看了过来…
明煜方才经过一场恶战,身上伤重,那影役头目也好不到哪去。可此下他再经不起打斗,唯恐明远的人再追来,便杀了那和尚灭口。眼前还有一人,自也不能放过。
蜜儿双脚发软,脑子忽的里空白一片…
对面那人起了身,扶着腰后的两把短刃,大雪之中缓缓朝她走了过来。
她手中油灯还在,照得他面庞半明半暗,原本就清冷的一张脸,挂了刀伤流着血,眼睛紧紧合着,分明已经看不见了,却依旧寻着她的气息而来…
那身五彩锦衣上血色如泣,碎袍衣角染着飘荡的雪花,阴森如地狱中爬出的鬼神…
她想往后退,可腿上重得拔不起来。那人越走越近,反手拔出那把短刃,直逼上了她的脖颈…
蜜儿死死闭上了双眼,最后求生的话脱口而出:“我、我什么也没看见,没见过你,也没见过和尚!”
脖颈分明已经触到那刀锋上的凉意,却生生顿在了半空…
明煜听得那把声音,心中却模模糊糊浮现出了一个小巧的身影,那日在甜水巷口,明远尚想将这丫头压入镇抚司。她不是明远的人…
他手上刀刃再次逼紧她的脖颈,沉声问,“再说一遍,方才你见到了什么?”
蜜儿睁开眼来,当下的恐惧让她格外清醒:“我今日什么也没看见,没来过这祠堂,也不知道这儿出过什么事儿。”
话落半晌,脖颈上的刀刃缓缓松了开来。
那人冷冷开口,“滚。”
“……”蜜儿捡回一条小命,手脚拾回几分温热,抱着那盏油灯拔腿便往后跑。猛地逃命钻入了巷子,脚下不敢停,仅剩下的神志尚且能认得回家的路。不知跑了多久,身后却忽的扬起一把火光。
火光直冲入天际,迎着鹅毛大雪,却丝毫不觑。四周宅院顿时紧张响动起来。又有人隔着小巷墙壁大喊,“不好了,祠堂着火了!”
她只觉作了一场大梦,她怎要去管那般闲事儿?原以为那是要死的人,谁知是地狱爬出来的鬼…
蜜儿最后望着那把火光深吸了一口气,趁着四下院子里的人还没出来,忙转身往自家院子去,却听得身后有人喊她。回身见是张家阿婆急匆匆地赶来,蜜儿又几分喜出望外,忙迎过去几步拉着张家阿婆的手,“您可回来了。”
张家阿婆气喘吁吁,“诶,耽搁了耽搁了。刚来的路上祠堂又起了火,可是乱着的。”
蜜儿只道:“管不得这些了,快跟我回去吧。”
院子徐阿娘还喊得厉害。蜜儿将张家阿婆送去了东屋里…
徐氏疼得上气不接下气,见得蜜儿回来,面儿上露出几分庆幸,“你…你可算回了,我…我快死了。”
“莫说这些丧气话儿。”张阿婆走去摩挲着徐氏圆滚滚的肚子半晌,方斥着,“你这可是在家里闲的?孩子养得这般大,如何好生?这下可不得吃些苦头?”
蜜儿忙嘱托着:“张阿婆,我徐阿娘可得全靠您了。”
接生的事儿上,张家阿婆稳得很,望向蜜儿笑着,“你去端些热水来,这里便交给阿婆了。”
“诶!”蜜儿放心了些,又赶着出去了厨房里。却见得银荷正蹲着灶台旁,边抹着眼泪边烧水。
蜜儿没空理她正哭什么,直去看了看锅里的水,早就已经滚了,“你还在这儿做什么,接生婆子来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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