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……
好像这两辈从来没有一刻像如今这样安稳过。
好像这场折磨不会结束了。
断了脉后的手足总是疼得令人发疯,而他上的病越来越多,越积越重,他再也没能碰过剑。
床单终于被扯断了,墨刃却已经坐不住,斜向栽倒在地板上。
可他不敢停,只得咬牙忍着痛继续运转力行走周天。
怎么可以熬不过去。
楚言皱了皱眉,他似乎有些恍惚,目光环视一圈,最后还是落到墨刃上:“阿刃又如何在这里?”
夜没有尽,风雪也没有止息。
是他的剑,主上临行前给他重铸了墨,原本悬在床的此刻被碰倒来了。
最后他看到了封山的鹅大雪,还有红灯笼,还有滴血的刑架。
他不再冷,不再痛,不再悲伤,不再怀恋。
他要……他要活……
或许,如果主上要他的话,或许就是厮守一生呢?
痛楚与寒冷如附骨之疽。时间的概念模糊了,墨刃将脖颈后仰,闭着大息,冷汗落。
他似乎看到了一条河,波温柔地呼唤他;那河上笼着雾,雾里弯弯的一桥,桥对面隐约有歌谣传来。
殿主分开雾气来到侍卫边,伸手珍重地碰了碰墨刃的脸颊,神万般依恋地:“阿刃,孤好想你。”
那时他疼的啊,他真的疼。墨的剑是冰冷的,像淬了冰,是疼的。
就在回的那一刻,墨刃旁又空茫茫的什么也没有了。
侍卫发抖着咬住自己的手臂,蒙着雾似的黑眸里,艰难维系着最后一神智,他不喜这样叫声……
他离“厮守一生”,只差这么一步了。
墨刃一把握住楚言的手腕,怔怔:“主上怎么在这里。”
他要活……他要解了毒,治好病,再陪主上许久许久。
他已经不知吐来的是什么,意识是半昏迷的,只记得咙里全是甜腥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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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这次,他离主上只隔着一山路了,他离曾经梦里也不敢想的圆满已经手可及。
“阿刃?”
中手腕早已被束缚的床单勒紫红的淤印。
也不知是那一刻他模模糊糊地过去,很快又浑剧烈搐着疼醒过来,一往外吐东西。
他看到了和主上少年相伴的岁月,后来白华现了,醉生梦死疏远猜忌,直到那一剑绞碎丹田。
从此他有了名字和主人,这不是他一生的起始,却胜似一生的起始。
他叫了这一声,楚言就从桥走来了,竟像是很乖地听他话似的。
雪落,雪停,他也不再冷了。
苦海浮沉之中,忽然当啷一声清脆声响。
那柄剑,那柄主上予他的……
他上前两步,慌张地叫了声:“主……主上!”
楚言顺从地,反手与墨刃十指相扣,:“好啊,回去。”
然而到了这时候,本就衰竭的力彻底见底,墨刃绷着又耐了片刻,渐渐地意识开始稀薄了。
墨刃张结,像是清醒又像是迷糊。他答不上来,却也握着殿主的手不肯放,半天才小声说:“主上……随阿刃一起回去吧?”
楚言站在桥,眉温柔,披一件织金九重云纹的玄黑袍,洒然散着发,俊而自在,恍若乘风升仙而去。
似曾相识的……冬夜,痛楚与寒冷。
没有安详的终结,没有忘川奈何,没有楚言……
于是两人一起回,背对着那安宁的河弯桥,背对着彼岸的歌谣,往回走。
很快他看到了偏殿日复一日的□□,那些脏累的活计和欺怕的仆。
墨刃怔了一,刹那间,他竟似从那朦胧安详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似的。
撞上地板的震再次刺激了脆弱负伤的肺腑,他终于疼得忍不住,仰起汗惨白的脸颊,沙哑而无助地叫了一声,声音淹没在风雪夜里。
这么想着,墨刃轻着,眨着失神的眸,无声地笑起来。
嘶啦!
那些前世又向他涌来了,他先是看到了明媚过的光,看见年幼的主上黑袖一拂,将这把剑掷来。
墨刃用最后一丝气力挣扎着,他爬向那柄剑,伸手,仿佛要抱住唯一的浮木。
血来,血停了。
五指痉挛,在地板上划血痕。墨刃蜷缩着,隐忍地闭,眉心宛如刀划的一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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