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苏的天空湛蓝如洗,云卷云舒,四面八方有山风徐徐吹着,带来凉意舒爽,初夏的热势全消。
妙真观二院正屋客席坐着一位中年美妇,两靥态生浅笑,小小梨涡若隐若现,发如墨玉,乌莹莹绾着个寻常的圆髻,压髻簪着一只犀角梅花簪,耳上坠着玉珰,上穿杏红苏织提花罗直领对襟褙子,两衽二指宽掐牙白边,下着玉色凤羽襦裙,正含笑与坐在上首的妙云说着话,旁边站着两个嬷嬷模样的老妪。
“小女在此近十载,蒙您照料教养,没有淘气犯浑惹您不快吧?”
妙云道:“怎会?茜儿是个极懂事的孩子,乖巧,安静,笑起来甜美的像糖果,这些年倒给我们平添了不少天伦之乐。”妇人微笑得意:“我儿自小便是个极乖顺的,家里长辈都喜爱她。”寒暄了一阵,妙云挥挥手,几个散修的姑子鱼贯而入,抬来八个黄花梨大箱子和三个黑漆描金百宝嵌,打开盖子来,赫然琳琅煜煜。
只见其中六个大箱子装着大大小小几十件素瓷器具,釉底雪白,胎体细腻莹净,泛着冰清玉洁的光华,有些还遍布雪瓣冰花纹。另两个装着各式玉雕摆件,玉质色温厚润,雕工美轮美奂。那素瓷又叫冰瓷,属前代的柴窑,向以青如天、明如镜、薄如纸、声如磬称世,比之官窑尤上佳,被誉古来诸窑之冠,战乱时尽毁,烧制之法已佚,现今无窑可出,早已是当世难见的东西,且存世者大多为青色、米色、油灰色,花纹常见为冰裂纹,这素色本就少见,那雪瓣纹更甚为珍稀,传闻素冰瓷当年只出窑一次,其后再也烧制不出,唯产百余件,已知这些是费了功夫收藏的,有谚语说,家产万贯不如冰瓷一件,足见其价值连城。
那玉雕也大多是古时的青碧玉,形状逼真,有白菜、如意、蔷薇锦簇、葡萄硕硕、松鹤同长、小潭幽竹、貔貅麒麟、大兽、小兽......皆是孤品,那三个百宝盒里是未琢的和田玉料和杏果大的南珠,颗颗浑圆莹润,妇人惊叹这僻壤之地的小道观竟有如此珍藏,有些甚至连她都是没见过的,妙云果然非一般人物。
妙云说:“贫道与这孩子缘分一场,也该为她添些嫁妆,夫人莫嫌弃。”
妇人目呆了一瞬,笑的微微露牙,唇上口胭嫣红:“怎会,小女怎敢再劳师太如此破费,太贵重了。”
妙云道:“当得,贫道也无什么继承人,这些都是家父生前的珍藏,还有些东西留给师妹们养老,吾已写下遗嘱,另三百亩水田,一处百十来亩的果林,姑苏南郊三十亩的茶园,连这道观,待师妹百年后皆是茜儿的。”
妇人颔首再三表示谢意,心想女儿这十年的苦真真值了。
正说着,妙清和妙霜牵着少女走进来,身形袅娜玲珑,梳着熨帖的垂髻,两边戴着坠米珠的发绳,绾成蝴蝶结,身上穿着崭新的道服,俊强地低着头,不肯看母亲一眼。
妇人泪水已流下来,哽噎的几乎说不出话,近十年未见的女儿,果然出落得貌惊天人,那眉眼仍是幼时的轮廓,那肌肤吹弹可破,如美玉生晕。这孩儿自生下那日她就知道,长大成人时必容颜绝色,果然!“茜......儿......”说着就要过去拥抱入怀。
少女下意识往妙霜身后躲了躲,全身散发着抗拒的疏离。
妇人心中酸涩难忍,哭出了声:“茜儿,我是娘啊,你不记得了吗?儿啊,你瞧娘一眼,娘千盼万盼,终于等到了这一日,你不想娘吗?”
少女无动于衷,拽着妙霜的衣角,眼眶涩的难受,好似进了沙粒,想揉出来,却不得不忍着。
妙云道:“茜儿是一时不适应,夫人也莫伤心,你们母女连心,过得几日便好了。”又对少女说:“师傅自小教过你的,父为天,母为地,生身之恩如山岳,快拜见母亲。”
少女的小嘴不安的努了努,这才松开手,慢悠悠走出来,还是不看母亲,款款弯膝贴地,磕了一个头,口中念道:“慕容茜给母亲大人请安。”
妇人心里更加难过,泪水滚滚落下,这孩子如此听别人的话,却对生母完全冷漠,她是在怨恨着母亲啊,她以为母亲弃了她,殊不知这几千个日日夜夜的煎熬思念,罢了,来日方长,总会叫她知道谁才是至亲血脉。
伸手握住女儿的肩扶她起来,少女把头低的更低,乌莹莹的头发垂滑下来遮住了大半的脸,这一头发是如此的相像,妇人用帕子拭着泪,抽泣着,伸手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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