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傍晚,秦嬷嬷回到东屋,见玉霙坐在窗下的榻椅上倚着月琶出神,神情怔忪,披帛落在地上也不知,嬷嬷问:“姑娘这是怎么了?这一天也没怎么练习,老爷说圣驾快到了,咱们得抓紧。”
玉霙抬指琮琮拨了两下弦,珠落玉盘,泠泠碎璃,哀声问:“姆妈,我是不是不孝?”
秦嬷嬷走过来,望着自小照看大的孩子,美的清莲出尘,桃羞杏让,一颦一笑都是画,人皆说慕容府一对琪花瑶草,在她看来,南屋那个根本还是个孩子,青涩的难以下口,且性子俊强执拗,男人断不会喜欢,比不得姑娘灼灼芳华,温婉可人。“姑娘又忆起桃夫人了?”
玉霙眼眶微热,抚摸着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,“妹妹比我勇敢,比我有胆魄,会不计一切的去争,父亲竟真的妥协了,我却......不敢为娘争一句,她的牌位冷清清的在姑子庵,连别人言语折辱她,我也不敢吭气,始终没有为她辩驳一句,我简直妄为女儿,累的她生我一场,妹妹说的对,我连禽鸟都不如。”
说着,眼泪便掉了下来,落在琴箱螺钿的一瓣韦驮花上。
嬷嬷也眼眶发红,拿绢子为女子拭泪:“姑娘别忧心,仔细伤了身子,现下这节骨眼可病不得,夫人到底是有福的,生出姑娘这般美貌,只要侍奉了皇上,你就是尊荣金贵的身子,夫人自然也荣贵加身,在地下也无哪个小鬼敢欺了。”
玉霙拭去泪水:“十一妹妹是个有情有义,内心光风霁月的姑娘,我几次试探,她对入宫廷做妃御毫无心思,无意苦争春,如此不为名利所动,令我佩服,对我也是实实在在当成姐姐,不像静妍她们,当着爹唤我姐姐,背过身骂我贱种,十一妹妹虽不爱说话,可那眼神,我看得出,从无鄙夷,是我......对不住她。”
嬷嬷惊讶:“姑娘心软了?”
玉霙哽噎道:“从前是我不好,动了小人之心,从她回来那天我就害怕,爹会舍我而选她,毕竟我的身世有诟病,她又比我小,而且腹中的才学不可估摸,诗歌雅律的造诣在我之上,我便做了那些事,险些毁了她的名声。”
嬷嬷道:“也不独您一个人的手段,九姑娘十姑娘她们也散布了许多,那还是一母同胞呢,依老奴看,十一姑娘是年纪太小不谙世事,等将来她会明白荣华富贵是好东西,世事无常,人心善变,老爷那意思,你们两个与五姑娘一起伏侍皇上,这进了宫,侍奉同一个男人,争宠夺位,再亲的姐妹也是仇敌,姑娘可别犯糊涂,早晚养出一个劲敌来,还是早做打算,多多在老爷那儿下功夫,让十一姑娘嫁了旁人为好。”
玉霙垂颔,眸子又浮上泪雾:“我真的很想和妹妹友爱相处,我来了这个家,没有人真正把我当骨肉看,只有妹妹,真心实意拿我当亲人,不会轻视我,我想着,五姐姐那般厉害的,将来还不知怎样一番争斗,宫里还有很多娘娘,都是家世渊博的,想也不乏才貌出众,我未必会集宠于一身,有时想想便害怕起来,我娘那般的,区区一个慕容府,都输了,宫里是何种地方,教习嬷嬷都说,那是个不见狼烟的角斗场,我势单力薄,不如现在和妹妹团结一心,或许将来真的可以如爹说的那般,做一对飞燕合德,守望相持。”
第二日一大早便到带南屋来,见妹妹仍然神情郁郁,趴着不大动弹。坐到塌边亲自擦汗喂汤水,执扇轻吹伤处,苦口婆心地纾解一番,讲一些府中的趣事来逗开心,说的口干舌燥,定柔心里伤心,感念姐姐的辛苦,勉强扯了扯嘴角,玉霙已十分高兴,因着慕容槐寿诞将近,温氏忙得不可开交,尹氏和葛氏也不得闲,帮着派发请柬,张罗灯笼彩绸,安顿筵席,是以很少到南屋来,只吩咐了嬷嬷仔细照看。定柔正少了聒噪,却不想玉霙忽然对她热络起来,此后的日子,时时在南屋腻着,一坐就是一天,一同进食,探讨诗歌词曲,定柔亦心无讳莫,将自己读过的孤本诵与她抄写,姐妹俩的感情逐渐亲密起来,开始无话不说。
这夜更是抱着玉枕过来,睡在了妹妹的纱橱里,起初聊着家常,定柔便问起了六姐,一直不敢问母亲,六姐婆家在哪儿,玉霙说:“就在城中啊,北郊的胡卢巷,出去采办果蔬的女管家时常在菜市见她贩菜,过得好似不怎么好,当初她私自出府与那秀才
本章尚未读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---->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