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成礼从贡院出来时,李玉溪尚未出来,他便与顾爹先行一步回那临时小院。
回去的第一步就是烧了两大锅的热水,打算好好泡个澡。
顾爹有些心疼柴火,“这热水烧得太多了些。”这城里柴火可都是花铜板子买的啊。
“没事。”顾成礼浑不在意,“待会儿师弟回来也是要洗的。”所以算不上浪费。
顾爹听了觉得有理,他们住在李秀才这儿,受了人家不少恩惠,给李家小少爷烧点热水也是使得的。
等李玉溪和李秀才夫妇回来后,便用这现成的热水沐浴,洗得浑身通舒畅了神采奕奕地跑到顾爹父子俩住的厢房,
“顾叔,我师兄在吗?”
顾爹在整理顾成礼的旧物,闻声抬头笑得憨厚,“你师兄他歇下来,要不我去把他喊起来……”
“歇下了?”李玉溪微愣,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顾成礼考完试这个反应,以往要么是淡定地捧书就读,要么便是如常练习书法,总是云淡风轻模样很少失态,怎的这回却早早歇下了,此刻日头西垂还没到歇息的时辰啊,李玉溪忍不住嘀咕一声,“莫不是太累了,算了,还是让师兄好好歇息,我明日再寻他便是!”
他丢下一句就风风火火地往回跑,顾爹看着精力充沛的李家小少爷,又回头朝屋里望了望,目露担忧,丢下手中的活,轻声走到一旁靠前的柜子前,手掌在衣裳上擦两下,打开柜子,从里头取了两个蛋。
五郎这娃有啥事也不和家里说,他寻思着这次肯定是吃了苦头,可他这个当爹的啥也做不了,只能去给娃下碗面补补身子。
因李玉溪从贡院里出来得比顾成礼晚,故而李秀才和齐氏也并未与顾成礼一道回来,而是等着自家儿子出来,李秀才也没料到顾成礼居然在这个时辰就歇下了。
齐氏准备了一桌子饭菜,大部分还是李玉溪爱吃的,此刻一边享受着快乐时刻,一边和他爹数落道,“师兄也忒无趣了,好不容易考完试,自当好好松乏松乏才是,怎的一回来就倒头大睡?”
按他说啊,不仅要吃喝一番,更应该出去逛逛才是。
李秀才斜睨了他一眼,“瞧你这样子,想必是考得不错?”若不然怎么还敢在此大放厥词。
“当然!”李玉溪昂起头面露骄色,然后丢下筷子,搬个小板凳凑到李秀才身旁,“爹你不知道,那府试策论题是我写过的,当时我瞧见考卷时简直不敢置信……”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,声音控制不住大起来……然后在他爹的眼神下越来越小。
李秀才一脸严肃,“慎言!什么话都乱说,当心祸从口出。”
李玉溪委屈地垂下头,“知道啦。”他只是太激动了些,所以才忍不住嘛,本来是想和师兄分享的,哪晓得师兄居然会歇下了。
训斥他一番后,李秀才面色稍霁,缓声道,“说吧,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若说溪儿能提前弄到府试考卷他是绝对不信的,因为考卷泄露会牵涉一连串官员,是科举舞弊,按当今律令应当严惩。而他家又是小门小户,溪儿根本没有门道能弄到考卷,便是真的有门道,以他那性子也不会去做的。
原本挨训的李玉溪有些低落,如今见他爹愿意听,立刻神采飞扬,小嘴叭叭地说道,“这还得多谢师兄呢,自从县试结束后,他便时常往书局跑,原来他不仅是去抄书,还看了不少其他的书……”
同安县府试的考题是由江南府学政所出,而这并不是什么秘密,顾成礼之前去书局便留意了那学政的文风喜好,不仅如此,还将朝廷中的官差大臣们文稿都搜罗了一圈,可惜觅得不多。
策论考的是政见时务,与朝廷发生的诸事必有关联,虽然文昌书局只是江南一小小书肆,能从中觅得朝廷命官的文章并不多,但见微知著,顾成礼还是押了不少题,误打误撞中竟还真摸了边。
顾成礼和李玉溪乃是同门师兄弟,又受李秀才照顾良多,自然是将自己押的题也给李玉溪来一份。
当日的李玉溪可是迫于师兄的“淫威”不得已苦哈哈地写文章,哪里想到竟还真派上用场了呢,想到这里他眼睛亮晶晶,“若非是师兄心里惦记着我,这次府试恐怕是真的悬了。”
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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