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段时间你来信说需要编教材,我这里有不少师门传下的孤本,便翻阅了一下。发现书中确实是有相关的记载,只是并没有你信中说的那么透彻明白,我能冒昧问一下,你师承何处吗?”
自从墨家三分又二合之后,墨家技术已经多数失传了,再加上始皇独尊儒术,其余百家便开始流于世俗。
庄守公算得上是当今墨家传承的佼佼者了,但会的东西比之先贤,不足十分之一。纵使是有大半屋的孤本,也难以参透其中的奥妙。
但盛致清寄过来的信却不一样,上面不过是寥寥数语,便把其中原理说得明明白白。例如“力是驱使物体运动改变状态的唯一方式”。
这个力是什么力呢?什么叫状态呢?
书上似乎都说过,但是自己从来都看不明白。但是自从看了她的信,庄守公感觉自己似乎摸到门槛。
“这个说来复杂。”盛致清的教练那么多,但没有一个是教这些。好不容易学来的一点知识,也是盛青柏拿了初高中教材来教她的。
盛致清摇摇头,没有办法回答他,“庄先生这个方面我并不是很了解,我的学习方式并不算是师徒传承。”
“如此,”庄守公没有问出那位大才,有些遗憾,但转而又问起她信中所说的定理。
“力有摩擦力、阻力、作用力、反作用力。我们生活上可以用到的东西,都可以作为一种动力,比如骡子拉车、烧水时蒸汽顶起锅盖的力。我记得这些在墨家典藏里也是有的,或许是先生您未关注到。”
“至于什么叫状态,未开的水是一种状态,开了的水又是一种状态。又或者是冰变成水再变成蒸汽。”
“不过还是很抱歉,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一点皮毛,我专修的并不是这一方面。具体的还要靠先生您和千千万万学生去摸索。”
盛致清还是摇摇头,没有告诉他自己在课本上学到的东西。
这个学校虽然是她开的,也想要大齐的科技可以更进一步的发展。但她只能做一个领路人,给他们传递不一样的思想、让他们学会自己去探索。
她不可能把什么都准备好。先不说她是不是专业的,就算是,她也不认为自己在这方面的成就,可以比得上做一个开拓者。
“摩擦力、蒸汽、作用力……”庄守公反复念叨了几遍,隐约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。
“这有什么好抱歉的,术业有专攻。既然你是打算做一个书院的山长,那么就应该做好这一方面的工作。我作为夫子,带领我的学生去探索新的知识则是我的职责。”
庄守公理解盛致清的作为,并且很是认同,而且他也从她的话里找到头绪,“不过你的话也提醒了我。以前我只顾着研究师门留下的孤本,妄想有一天复原出书上的东西。但你说的对,知道其中原理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“不止可以复原前人的成就,也可以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成就。”
盛致清松了口气,知道他是愿意改变研究方向了。
“如此说来,先生编教材的时候还望多加注意。不要怕内容是错的,毕竟我们才刚刚开始,也是在探索的过程中。但其中表达的观念,却是不能像现在这样,唯书是从,绝对权威。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
庄守公赞同地点点头。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墨守成规的可怕。
他以前就是这样的人,沉浸在复原古物之中,却没有回头看当下,更不究其中缘由。若不是盛致清的来信,用一个当世鲁班点醒他,恐怕也不会想到师门传承的东西,还有这一层含义。
是的。庄守公不缺钱不缺名声,若不是通过傅自白的引荐,盛致清可能连登门的机会都没有。
而庄守公答应去她的书院教书,自然也不是傅自白的面子可以解决的。真正打动他的,还是他屋子里占了半壁江山的师门传承。
通过盛致清的信,他才真正看到墨家的精髓是在创造。
两人敲定了教材事宜,盛致清便全权交给他来处理。并且从签合同那一日起就给他算工资,在实验上用的材料,也让他直接到当地的店里去拿。
而她自己则需要在十一月二十赶到杭州,对各地商队进行年终盘账。
冬季赶路格外艰难,若是盛致清一个人还好,但要带着于江这个小孩就有点麻烦。更何况还有一大堆要处理的文书,不得已,盛致清放弃了骑马这个选择。
“顾大哥他们都到杭州了?”眼看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,盛致清就有点着急了。
“王二掌柜到了,徐掌柜和王掌柜到德州了,顾掌柜也是,”于江拿着笔写写画画的,头也不抬的和她说,“我们现在在广安,有一条官道去安顺府。到了安顺府长阳可以乘船北上到天门,然后再从天门乘船南下直达杭州。”
“算起来的话,应该会比直接走陆路要快五天。”
盛致清一听省时间,当下就拍板决定按照他说的来做。两人立马改车换船,往安顺府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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