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什么呢?
兄长温柔的话语似春风拂过耳畔,宣清想了想。
她没有救他。
她只是在救自己。
宣清想,她只是在救那个还没遇见凌羲光的自己。或许在某个时间里的她仍会被谁赶进林子里,她仍会被猛兽追赶,仍会碰见凌羲光,那时他又会怎么做呢?
她不知道。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:roushuwu2.
但她知道前世的凌羲光有千百种理由可以杀她,可每一次他都没有选择杀她。
为什么呢?
她也想问问凌羲光。
看出她的意动,玉允说:“你想赌这个可能性吗?阿清,魇主性格不定,要想好了。”
三条命,真是一场豪赌。
宣清抿了抿唇,最终点头决定下来:“我试着与他交涉一回,如果这回不行,我便杀了他。”
宣清悄悄溜进凌羲光的住处,果然在一处墙角发现了躺在地上,奄奄一息的凌羲光。他双手紧紧抓着雪地,狼狈地呜咽着,道道斑驳的拖痕与抓痕在雪地上交错。
见她来了,少年颤抖着冻僵的嘴唇,抬起一双空茫的眼睛,纤长的睫毛落了雪,微微颤动。
宣清将他扶起,不远处,有一个宫女饶有趣味地看着她,似乎在观察她的举止。
“好疼啊,呜……呜呜……”少年靠在她肩头哭得一塌糊涂,宣清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撞了一下,她瞬间有些无措。
好半晌,她又听见凌羲光用哭哑的嗓音问她:“姐姐,我是好孩子吗?”
“好孩子?”
他说今天很多人喜欢跟他玩,要引起他的注意,用裹了碎片的雪球砸他,他还吃下了有毒的饭菜,但他仍然很开心,因为大家都是那么喜欢跟他玩。
宣清不知道怎么回答他,便说:“他们用碎片砸你呢,你不报复回去吗?你腹中还有那个姐姐喂给你的毒药。”
少年顿了顿,又道:“大家都喜欢我,同我玩,我也很喜欢大家,报复是何意,为何要报复回去?”
他靠在宣清身上,双手扣在她的脖颈处,这个毫无防备的动作让宣清很轻易地就摸到他颈后的要害,但与此同时,她也能感受到他那颗软软的心,隔着胸腔,热烈地跳动着。
小时候的凌羲光,原来是这样的。
没有谁一出生就是无恶不作的坏人。凌羲光也不是,白纸被涂了才会黑,清水浸了墨才会变得污浊。
她最终还是决定要赌。
赌他会说。
宣清带着他回到房间,坐在屋中陪了他一夜。
他坐在榻上,肚子疼得睡不着,宣清与他对诗,说迢迢牵牛星,皎皎河汉女。
他觉得听起来很别扭,想另起一句新的,可惜他不认识那些字的意思,要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。
宣清觉得有些困扰,却仍绞尽脑汁地解释给他听。
他一边听着,一边偏头看向窄窗外弯弯的月亮,看着看着,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臂,用手指仔细地摩挲她的眉毛,拂得她脸上痒痒的,忍不住咯咯笑着。
他很聪明,一下子便理解了诗句的意思。
少年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逐渐焕发出神彩,他炯炯有神地看着她,而后抱着她闭上了眼。
他什么也没想,只知道手上摩挲的是她如同月亮一样弯起的,漂亮的眉毛,耳边是两个人的心跳。
他头一次被谁这样温柔地拥抱着。
虽然他腹下还是很疼,但是,似乎只要有另一颗心贴着自己的心,两颗温暖的心贴着,似乎就没有那么疼了。
他又想,她到底是谁呢?为什么要这么做?
最后,少年用很稚嫩的嗓音对这个陌生的不知何处而来的人族说:“我也有一句诗,要念给你听。”
宣清点了点头,一双明亮的眼睛微微睁大,很认真地看着他。
少年被她看得颇有些不好意思,他咬紧了下唇,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,而后生涩地开口,对她说,迢迢眉上月,皎皎两心间。
说完,他很开心地笑了起来。
你的眉边有一弯清白明亮的皓月,正如我与你的心,毫无阻隔,清清明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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