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一件事心有余悸。
这个年轻人,在先前某个时刻,想要杀光所有坐在剑仙对面的屋人。
兴许是真的,也可能是假的。
可万一是真的呢?
陈平安继续单手托腮,望向门外的大雪。
这会儿,刘羡那艘渡船,应该快要回到南婆娑洲了。
而在那艘早已远离倒悬山的渡船之上,刘羡正在屋挑灯看书,桌上搁放着一枚印章。
边款:大剑仙陈平安第一印,兄刘羡惠存。
印文:搬山倒海。
刘羡瞥了印章,会心一笑。
好小,这事,还是学自己。
倒悬山,幡斋大堂。
外面大雪落人间。
米裕悄悄问:“隐官大人,真就这么算了?”
陈平安反问:“我说过算了吗?”
米裕说:“好像说过。”
陈平安说:“我一向说话自己都不信啊。”
米裕立即心领神会,说:“了解!”
陈平安斜瞥了这位米大剑仙。
米裕便望向门那边傻坐着没啥事的邵云岩,开问:“邵剑仙,府上有没有好茶好酒,隐官大人就这么坐着,不像话吧?”
邵云岩笑着没说话,也没动。
米裕便自己掏了一壶仙家酒酿,送给隐官大人。
起送酒,搁酒桌上,潇洒转,翩然落座。
到渠成,半不别扭。
门那个幡斋主人,都要替这个玉璞境剑仙觉得丢脸。
米裕当肯定还不知,将来陈平安边的号狗帮闲,非他莫属了。时也命也。
一时间,屋只有翻书声。一个个船主,生意算账,还是极为擅的,毕竟是拿手好戏,看家本领。
得了隐官大人的授意,剑仙走了大半。
郦采、苦夏、元青蜀、谢稚、宋聘、蒲禾,都已经重返剑气城。
米裕和魁倒是留了。
邵云岩依旧坐在大门那边。堂堂剑仙,自家地盘,当起了门神,也不多见了。
谢松还要亲自“护送”一条皑皑洲跨洲渡船离开倒悬山,自然不会就这么离开幡斋。
一个剑仙的言语,岂可只拿来吓唬人?
晏溟和纳兰彩焕当然也需要留,将来的商贸往来,自然还是需要这两人联手邵云岩,在这幡斋,一起与八洲渡船对接生意。
今夜幡斋的这桩买卖,真不算小了。
浩然天八洲版图,大大小小的数百座王朝、山上宗门、仙家豪阀,都会因为今夜的这场对话,在未来随之而动。
陈平安一直坐在主位上,喝着米裕送来的酒,并不促任何一个船主。
一手持酒壶,一手轻轻握拳又松开。
纳兰彩焕兴许才是屋对陈平安恨意最的那个人。
魁此行,竟然就只为了一件事,杀她纳兰彩焕!
恨意多,又不能什么,往往是恐惧比恨意更多的缘故。
纳兰彩焕的更大恐惧,在于年轻隐官与她心声言语:“这些外人,我都能着鼻与他们买卖,一个手握实权的自家人,偏就忍不了?没这样的理,纳兰彩焕,我与你保证,亏不了纳兰家族太多家底,运气好,还有赚。只是运气一事,我就不保证什么了。”
纳兰彩焕也保证了一些事。纳兰彩焕觉得自己与年轻隐官真正谈妥了,心底了。
只是非但没有改变她当的困局,反而迎来了一个最大的恐惧,魁依旧没有离开幡斋,依旧安安静静坐在不远喝酒,不是幡斋的仙家酒酿,而是竹海天酒。
纳兰彩焕静了静心,开始推敲今夜议事,从到尾的所有细节,争取了解年轻人更多。
她先前与陈平安这个二掌柜都没有真正打过,只是他成了隐官大人后,双方才谈了一次事,不算如何愉快。
纳兰彩焕想到了一句年轻隐官类似盖棺定论的收官言语。
读书人的咬文嚼字,真是太可怕。
照浩然天的习惯,本该是“动之以,晓之以理”,但是先前陈平安却偏要说“晓之以,动之以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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