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饭后,雨后初霁的天透着一抹洗刷过的蓝,谢宴扶着顾明容到院子里晒太阳,顺便商议祭天的事。
祭天是朝廷要事,容不得半点差错,但凡出了差错,上下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,历朝历代里,为皇家事宜付出性命者不在少数。
太史局的太史令尽管是个老纨绔,不过办事却极为认真负责,经他手里办的事,从未出过纰漏。
只是今年情况特殊,新帝初登基,朝廷上下对他和顾明容的怨言颇深,免不了有人从中作梗,到时候把祭天时发生的纰漏要么是推到天意上,要么推到太史局等一干相关人身上。
一旦出事,必定是新帝登基有违天道,惹怒天意。
“依你看,若有人要出手,会在什么地方下手?”谢宴铺开施工图纸,工部的人已经替两人圈出重要施工位置,“这几个位置,明日去的时候,我会格外留意这些地方,但我总觉得,在这么容易被查的地方下手,太明显了。”
顾明容坐在躺椅上,软垫护着四周,舒服得就差手里再端壶茶小品,听到谢宴的话,才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到图纸上。
大燕的工部全是经过实际操作挑选上来的应届考生,还有一部分是从各地招募的能工巧匠。
从图纸上看,祭天当日的所有布置都设置合理,如果不是偷工减料,或者内部有人偷梁换柱,否则不太可能会出事。
“这回负责设计的人是谁?太史局只负责当日祭天大典的事情,这些应该都是工部负责,不过——”
“你是担心有内鬼?”
“不无可能。”顾明容眯着眼打量着图纸,随后只出了几个容易被忽视的地方,神情认真,“你负责监察,那势必出了事你要受到牵连,我说你是不是太过正直,全然忘了,你并非皇室之人,却年纪轻轻司职帝师,有辅国重任,出尽风头会招致别人嫉妒。”
先帝曾秘密宣召他入宫,在临终前把顾桓彻托付给他,但深知他的名声,未来必定会背负上乱臣贼子、把控朝政的罪名,所以又将一向不受人重视的谢宴推至人前,好安抚住那些顽固的大臣。
谁知先帝千算万算,就算漏了一点,顾明容对谢宴的心思不在他的计划里,人死灯灭,身后事哪里能按着计划的方向走。
不仅安排的谢宴没有能稳住朝中大臣,反而成了和顾明容一样的佞臣,狼狈为奸,把控朝堂。
伸手弹了一下谢宴脸颊,顾明容打了个哈欠,“你啊,凡事都讲一个光明磊落,即使是和我这种名声的人联手也不遮不掩,难怪从前太学那些人叫你小古板。”
谢宴无语,对于太学那群人给自己取的外号他并不是不知道,只不过这称呼倒也不算难以接受,索性放任不管,结果顾明容知晓后,每每拿来打趣他。
斜睨一眼顾明容,谢宴仔细看了看图纸上顾明容指出的几个地方,认真记下,打算明天去的时候要多留意这几个位置。
不过祭天的事,太史局和礼部也在其中,只单查工部怕是不能保证万无一失。
见顾明容闭眼躺在那儿晒太阳,一身慵懒,毫无半点沙场上杀伐果决的威风,不由怔了怔。
自顾桓彻登基来,顾明容几乎少有能松懈的时候。
从皇宫禁军到王府护卫,再到各处的兵马布置、官吏安排,大小事宜缠身,每日忙得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。
这回要不是受伤,恐怕也闲不下来。
想着便把要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,刚打算去房间里拿一床薄毯,手便被人扣住,惊讶看着闭着眼的顾明容。
“去哪?”
“我不走,只是给你拿一床毯子,很快回来。”
谢宴住进王府后,只要两人单独相处,春归园里的女使和小厮都会识趣地不打扰两人,连近卫也全都撤到院子外,把地方腾出来。
一是这两人如今都是朝堂上手握大权的人,商量的事不好叫外人听见,二是顾明容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四的年轻人,血气方刚,若突然上头做点什么,顾及谢宴脸皮薄不能给人看到。
捏了捏顾明容手心,谢宴笑道:“王爷先松手。”
顾明容睁眼时,眼中一片锐利,在扭头看向谢宴后才褪去,“那你快些回来,我在这里等你。”
“嗯。”谢宴最怕顾明容这般和自己说话,垂下眼,心里被掀起涟漪,步子迈得有些快,生怕有什么东西落下一样。
盯着谢宴背影,顾明容笑了笑,往后靠着打了个哈欠,盯着院中晃动的树叶,眯着眼响起他威胁谢宴的手段。
真不高明。
明知道谢宴的性子,居然还拿这种事来威胁他,其实谢宴不答应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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