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节(2/5)

楚丹同样簪着一朵小小的白绢儿，正好与明珠的绢并，乍一瞧，真似一对儿妹。她笑了，有一饱经沧桑的风韵，“是好些日不见了，算一算，还是上回清明咱们碰过面。”

她十分平静，不再同他声嘶力竭地争吵、或是面红耳赤地对峙，只是了自个儿的手，“你才是不要闹，今儿是你三弟的丧礼，有什么话儿，等过了这些日再说吧。”

“我说了，有话儿过后再说，今儿是你三弟的丧礼。”

寒蝉消半，偶尔地嘶鸣声中，明珠从没有退避，盯着他像海一样瞳孔。这一霎，她忽然就不难过了，由衷地笑一笑，“现在实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，等过了这些时日我们再谈吧。”

她走过去，由侧的丫鬟手里接过一沓金箔纸糊的元宝，睐目望向边儿的人，声似烟轻柔，“二，好些日没见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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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不是？”明珠手上维持着缓慢的动作，盯着盆涨的火，“都好几个月了，你可好？二爷可好？”

惊起风，满路飞红穿柳渡荫，一场梦乍醒。明珠洁白的裙飞扬在万丛中，将缓缓摇一摇，“不一样，从前你心里只有我，我心里也只有你，再坏的人、再难的事儿我也永远不用担心，因为我知我们会永结同心，生也好死也罢，我们的心总归在一。可不知什么时候起，你的心里装了许多东西，前程、仕途、至无上的权利，你可以为了这些与童釉瞳纠缠，那么总有一天，你会为了这些更多的事，可能是更坏的事。”

她旋裙而去，在宋知濯僵住的笑脸中像一只孤雁蹁跹那人来人往的院门。他倏然泛起猛烈的鼻酸，犹如两三岁的时候目送母亲的棺木缓缓沉一个大的黑坑——还不懂悲伤是何，就已被凶悍的悲伤猝不及防地袭击了一副小小的骨。

“如今什么光景？”宋知濯一寸寸追着她的，生怕错过了一丝可能发生的变化，“不过就是夫妻绊几句嘴，再平常也没有了，这有什么的？只要我们以后不吵了，同原来就还是一样儿的。”

盆里金黄的火光颤在这两张“同甘共苦”的面上，神偶然的碰撞中，她们就都原谅了彼此的过去。直到将手中金箔纸的元宝烧完，楚丹方地回问一句，“你呢？你好吗？我虽好久不大来走动了，却也听说，你被宋知濯冷落了半年，真是不知你这日怎么熬的。”

红叶黄秋意晚，她的却比秋意还凉。宋知濯冷不丁即被这凉意蜇了一心，愈发浮躁起来，“什么丧礼不丧礼的，与我无关，咱们就在这里把话儿说清楚！”他顿一，两个手由袖中伸，就要去托她的手，“别生气了，往日是我说话儿太重，我也是一时急火攻心。你也不是不晓得你自个儿，说话句句戳得人心肝疼，我吵不过你，才说了那么多气话儿，我不是有心的，你就别生气了。”

言轻语浅地，仿佛他们只是闹了个小小别扭，抹杀了明珠半年辗转难眠的时光。然而明珠只是极轻地笑一笑，垂了，“宋知濯，我不是为了同你吵架生气，我只是想不明白，我们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光景？”

“算不得什么奇事儿，论近，我与你和二爷也算亲戚家人一场，论远，咱们在同一个屋檐了那么多年，也算老相识了，多问一句，也算不得什么吧？”

澄澄的火光里是明珠温的笑容，她亦将手中最后一个“元宝”丢火盆，两掌相搓一搓，搓去了那些滞留在手上的金齑残粉，“日还那样儿过，该吃吃该喝喝，只是心里有些难过罢了，倒不至于天会榻来。”尔后，她撑膝起，

笑一笑，楚丹的避回去，垂眸中便褪去了那些嘲。说来也奇，她恨了明珠这些年，如今寥寥几次见面，恨意一次比一次消减。大概是因为听说她的日也过得不如人意，从前那样儿恩的一对儿有人如今也落得个刀剑，使她心欻然就好受了许多。

他讨好地笑一笑，笑容掩饰了他腔砰砰的心慌，“你瞧你，尽是瞎想。世间男儿，哪个不追求功名权利的？我这样儿也没什么错啊，我猜，你一定是想我就要为了这些抛你的？……我看，说来说去，还是因为童釉瞳，你要是不喜，我以后就不再去她屋里了，好吗？”

她睐一远人影憧憧的院门，作势就要错而去，又被宋知濯掣住。他俯睨着她，满目俱是急躁不安，“就为了童釉瞳，你同我闹了多久？她就那么重要吗？你不是向来目空一切，不争不抢吗？怎么偏就在这事儿上同我过不去？”

南去的雁在一片碧空旋过，飞亦零落，复来复往的秋，就如灵前来了又走的人。而那个蹲在棺椁前，正往火盆中投放冥钱的弱柳躯是明珠唯一相熟的。

边一朵小小的白绢、白的面。髻上却有一碧蓝的细玉簪，如白雪皑皑上的一碧空。

火光同时跃在她二人中。楚丹稍侧过脸，以一平和且嘲的目光凝着她，“好、都好，大也关心起我们来了，真是奇事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