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初五日,未时二刻,风清日晏。
淮扬城外三十里的官道,慕容槐身着赤玄大朝服,头戴武弁大冠,纡佩金紫,和一众百十名官吏正襟危站,比肩而立,表情肃穆。
丝竹之声迤逦传来,醒目的龙旌在风中猎猎,山河原野被这一亮色点染,草木相辉光,旗、幡、扇、伞盖云屯森立,千乘万骑,气逾霄汉.......众官员已经齐刷刷跪倒。
待到近前,稽首三叩九拜,与众人和声念道:“微臣,敕下安南侯,领淮南节度使慕容槐,从淮南百官,恭请陛下圣安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.......”擎旗的神武卫勒马列战两旁,然后层层叠叠的藩旗、华盖、雉扇、龙凤氅浩浩荡荡劈开一条御道,朱轮华毂的辂车掀起金丝鲛纱帐幔,一位身着明黄龙衮,腰束九玉镂雕龙首螭纹金带銙,发戴赤金蟠龙冠的盛年男子起身出来,搭在内侍监的手臂,缓步迈下御登,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一路来到跟前,一柄遮天蔽日的黄罗华盖和一对雀羽大扇随至移来,慕容槐先看到一双赤舃麂皮龙纹靴,衣摆垂下,上堆绣福山寿海、海浪辅、八宝和合、摩羯鱼构成的寓意“万世升平”的锦绣图案,弯身下来,一双修长白净的手伸出,袖缘简洁明雅的云雷璇纹:“慕容卿,快平身。”
语声谦和如霁月清风。
说着,手已经携在了肘上,像后生搀扶一位老人,慕容槐诚惶诚恐,又不敢不受,只好就势起来,拱手鞠身再拜,“臣不敢,谢陛下天恩。”
皇帝笑道:“爱卿镇守淮南四十余载,劳苦功高,自是当得!”
“食君之禄,不敢当辛劳。”这是慕容槐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皇帝,目光从面上极快地掠过,面如冠玉,剑眉朗目,五官的轮廓隽逸磊落,眉峰隐隐有刚毅的弧度,心中不自觉地跃过“龙章凤姿,气宇不凡”,早听京中的心腹们说,隆兴皇帝肖似先帝的俊美,却不想果真是如此金玉其质的人物,还记得早年拜谒太.祖和太宗,皆是不敢恭维的相貌,传闻元和皇帝的母妃是个绝色美人,只可惜红颜易陨,元和帝肖母,又才华斐然,礼贤下士,是以当初在太宗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,得了文臣集团的拥护,成了本朝第一位容貌不被诟病的君主。
皇帝望着四野,感叹道:“果然鱼米之乡,处处人杰地灵,一路行来,无不见叠巘清嘉,百卉飘香,爱卿治理得当,朕心甚慰。”
慕容槐拱手再拜,姿势谦卑:“托陛下洪福齐天,微臣不敢居功。”
皇帝对身后的百官说:“都平身罢。”
众官吏叩首:“谢陛下隆恩。”齐刷刷起来,衣服没发出一丝声响。
皇帝道:“朕要给先忠毅将军敬柱香,不知灵位在何处?”慕容槐心头狂喜,立刻道:“在舍下祠堂。”皇帝对身后道:“摆驾慕容府。”
.....
探芳院。
定柔刚用完了一盏玫瑰露,尹氏递过去帕子,定柔笑着谢过,一边聊家常,尹氏抚摸着肚子说:“今日公公和三位少爷都去迎驾,四少爷寅时就起来去巡查布防了,早饭也没来得及用,午饭也不知可曾用了,我想去送饭,婆婆说街上全戒严,寸步难行,天子一来,可有的忙了。”
定柔看着嫂嫂脸上的忧虑,心中感动,问:“我哥夜里会回来吧?嫂嫂多做些哥哥爱吃的,补回来就是了。”
尹氏笑:“夜里还不知道呢,我预备上便是吧。”
正说着,门外传来一叠声的喊叫:“少奶奶!少奶奶!”是葛氏的声音,一脸喜庆地奔进屋里来,对定柔福一福,说:“少奶奶,小姑,快!天子来咱家了!”尹氏“啊”一声,旋即反应过来,定柔念头还未转过来,葛氏说:“已进了祠堂,来拜祭先老太爷的,前头全是禁卫军,把内院垂花门都封了,婆婆和几个小姑都去看了,让奴家来唤十一姑娘和您,没准能瞧见天颜呢,几辈子也赶不上这等福气啊!”
定柔这才觉悟过来,当今皇帝,一国之君,下榻自家了,这个隆兴皇帝不知是高是矮?是胖是瘦?
想了想,又觉得多事,干嘛纠结这个,他长什么模样和自己没有半分干系,不过,一下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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