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已擦黑,刘嬷嬷和两个丫鬟提着简陋的橘子灯到处寻人,韶华馆至听雨阁附近的宫巷找了几十遍,就是不见姑娘的半点人影,守值的宫监也说没见,刘嬷嬷有种不好的预感,姑娘怕不是被暗害了吧,宫里丢个人还不像丢只蚂蚁,姑娘是个不得宠的,多少人盼着她出事呢。
找到戌时末刻,刘嬷嬷一颗心直往深渊坠,扶着心口,心跳如弹弦,快的喘不过气,走路直打飘。
若是姑娘自己去了什么地方,这时辰也该回来了。
这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,宫里这么多深水井,御苑的华琼池更是深约百尺,多少冤死鬼在其中,正等着勾魂呢。
小屏见此状,不敢让嬷嬷再出去了,遣了采采去含章殿,禀报宸妃,她摄六宫事,姑娘好歹是妃御,不可能坐视不理。
果然,宸妃派了一等宫女同心和十几个内监宫娥来,一部分到其他宫挨个询问,一部分去御苑搜索。
定柔抱膝蜷缩在一个假山林,一个半大不小的假山洞里,在御苑西侧的偏僻处,附近是几处废弃多年的宫室,野蓬蒿荒芜冗杂,草藤浓密堆拉,一路进来,衣裙鞋袜皆被挂破,脚腕也布满细小伤口,刺灼灼地痛。
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了这里。
漫无目的的跑,就到了这里,鬼使神差般走了进来。
就像,她不知为何来了这个皇宫。
天渐渐黑了,四下视物浑浊,她却不想起来,这里安静,闭上眼睛,一切都像是不曾发生过,她还是山野隐逸间一个道姑,而不是什么妃嫔。
她知道自己是在躲,如果妙清师姑看到,定会训责她,没出息的,不配做她厉清音抚育出来的孩儿。
师姑,我这么久没回去,没有为师傅送葬,你一定在骂我吧,我是个没良心的。
恍惚间,眼前变成了油菜花的海洋,妙真观在那金澄澄的远处,她飞跑奔去,脚下却使不上力,师傅和两位师姑出现在前方,对着她笑,唤:“茜儿,快回家,快回家......”
我的家......我的家......那里才是我生存的地方。
“茜儿!不许去!”突兀的一个声音,出现在背后,是父亲和母亲,并肩站在那里,严厉的目光,“你是慕容氏的女儿,家族生死存亡的危难之际,理应为之献身,方对得起你这血肉之躯!”
我做不到......把我白玉无瑕的身子,给了那样一个凉薄的男人,我说服不了自己,将他当成丈夫。
上天,剐去我的一身血肉吧,我情愿我只是妙真观的孩儿。
这一惊,便醒了,身上冻的发抖,手脚冰的不像自己的,双腿酸痹,好似没了知觉,四下黑的如幽冥,夜已沉了,刘嬷嬷她们应该很焦急,不能死在这里,得回去,不能让待她那样好的刘嬷嬷伤心。
扶着凹凸坑洼的假山石,努力起来,好一会儿腿上才活络过来,踩着草藤往外走,忽听到不知名的地方传来微弱的呜咽声,像是猫,循声翻找葛藤,在十步远的地方,一双明亮如荧光的眼瞳,瑟瑟地。
走到宫巷,一丛夹纱灯忽然围上来:“慕容美人找到了!”
她恨极了别人这样叫她。
一个双鬟髻的宫女,腰间一条紫瑛禁步,定柔知道这是一等宫女的穿戴,捂着鼻子问她:“哪里来的畜生?你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吗?凡有带毛的走兽,一概打死。”
“为什么?”她手上紧了紧。
那宫女是宸妃身边的心腹,不耐烦道:“因为陛下不喜欢,所以不能留。”
她吓得后退一步,将猫儿护到了怀抱,冷冷地看着他们:“你即唤我一声美人,那便算得是个主子吧,这畜生,我保了,将它藏在韶华馆,绝不出来。”
同心打了个呵欠:“你即喜欢,就留着吧。”反正也不是含章殿的人,好了歹了无关。
回到一坞香雪,刘嬷嬷从椅子上“腾”一下起来,抓着她查看,是否完好无损,她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喵喵,冻的红彤彤的脸颊,笑的靥出了赧愧的腼腆,久违的笑容,刘嬷嬷立刻不生气了,这孩子的笑好像有一种魔力,能让阴霾全消。
小屏端来热水,定柔卷起衣袖先把猫儿洗干净了,是一只黑白斑点的母猫,却不像野生的,毛茸茸肉嘟嘟的,脖子上还有一只金花生。
刘嬷嬷诧异:“不像是一般奴才养的。”
果然,第三天一群内监和宫娥簇拥着一个珠翠罗绮的少女,坐在肩舆里,迤逦进了韶华馆,百合髻的宫女叫一坞香雪的人出来。
定柔眼皮跳了一下,和刘嬷嬷她们走出月洞门,看到站了半院神情不善的人,坐舆的纱裳掀开,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,眼神倨傲。
一个宫女问:“你们私藏了我家公主的宠物?知道公主多着急吗?不思饮食好几天了!”
定柔立刻明白了,解释道:“我在御苑西边的野草丛捡的。”
坐辇上的少女发话了,看来和定柔差不多的年纪,纱帛曳在地上,一双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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