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下,凌彦手里捏着一根不知名的花梗,这么多年了,居然还是没有成功,难道真如裴先说的那样,世间上根本不可能有长期控人心智的药物。不,当年的那些药要是没起作用,裴先又何必以那样决绝的方式脱离自己的控制。
裴先!这两年他经常想起这个名字。
在他们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时,他们饮过血酒,当着皇天后土起誓,结为一生一世的异性兄弟,从此荣辱与共,绝不背弃。为了这个誓言,只想做个平凡人的裴先,把命交到了他的手上,陪他出生入死,帮他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地位。
回忆起二人并肩的日子,凌彦平静无波的眼中也不禁浮现出些许怀念。
一切都在裴先救回那个十四岁的尊贵皇子时改变了。
自从墨昀来了以后,他们两人之间的争执越来越多,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晚裴先脸上掩不住的失望,他就那样看着自己,眼里含着明明白白的悲悯,离开前他对自己说“道不同不相为谋”。
他们终还是难以避免得走到了决裂的地步。
可是,到如今他都还是想不明白,让墨昀做皇帝有什么不好?那时候不想要,难道还能保证他以后也不想要吗?至尊的权势,天下的富贵,谁又能真正抵挡得住它们的诱惑?何况,他也并非是为了自己,让墨昀那小子当了皇帝,这人吃人的世道说不定就能迎来和从前不同的新气象了。
心尖传来一阵刺痛,花梗掉落在地,凌彦捂着胸口,强忍住针扎般的痛楚。裴先死后,他就落下了心悸的毛病。把脑袋别在腰上的舔血生涯里,他经历过比这痛苦百倍千倍的伤,可哪一次,都没有这般难以忍受。
等阵痛慢慢过去,凌彦还是无法直起身子,眼里流露出难以言表的哀恸,“我从未想过要你的命,你何苦如此决绝?”
这时候,花枝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,生动的眉宇间流露出几丝紧张,连带着她的笑容都变得有些牵强。“妾身亲自炖了一盅参汤,趁热喝了,早些睡吧!”
凌彦背对着门口坐着,把桌上的花梗重新包好。“大病初愈,不宜大补,夫人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?”
花枝停留在离凌彦还有七八步远的范围外,一直没有再向前。她身上的衣裳看起来有些大,穿在身上显得极不合身。脸上没有擦粉,略显寡淡,整个人由里及外都透着憔悴,她抬手将垂到额前的两丝乱发撩到耳后,微微笑了笑,“瞧我!这两个月以来,怕底下的人毛手毛脚伺候不好阁主,所以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才肯放心,夜里也睡不好,整个人迷迷糊糊的,我这就叫人换一碗甜汤来。”
“不用了”,凌彦侧过身,看她两眼,“端过来吧!”
花枝脸上露出娇态,把参汤端过去,笑盈盈道,“妾身可熬了很久呢!”
凌彦一勺一勺把参汤喝完,花枝伸手去接空碗。
“夫人,有些事呢!再一再二不再三,可记住了?”说完这一句,凌彦才将瓷碗放开。
花枝接过碗,微微低头,极不自然地笑了笑。
***
“诶!奇怪,放哪儿去了。”
柳莺掀开被子走下床来,“小姐找什么呢?”
“找一件宝贝。”
柳莺才被她偷塞进月饼里的宝贝虾弄得半死不活,服了药才好不容易缓了点儿,万万不敢再信她找的东西真的就是什么宝贝了。
“找到了。”
柳莺凑过去看,“什么东西?”
凌云釉抱出一盏孔明灯,献宝似的给柳莺看,“离子时还有会儿,中秋也还没过,我们把愿望写在孔明灯上,孔明灯飞到月亮上,天上的神仙就能看到我们的愿望了。”
柳莺被她的孩子气逗得想笑,“那都是骗小孩子的。”
“胡说!”凌云釉倔强得瞪大眼睛,“俗话说空穴不来风,传说也不一定都是瞎编的。”
柳莺失笑。行吧!那就放吧!
柳莺把孔明灯抱到院子里,凌云釉从青玉案上拿了两只小狼豪,找来一个小磁盘,从瓷罐里赶了一点朱砂出来。
柳莺和凌云釉一人跪在孔明灯的一头,把各自的愿望写到孔明灯上去。凌云釉要写得慢点,等她搁了笔,柳莺倾身过去,“小姐写了什么。”
凌云釉忙俯下身子,挡在孔明灯上,“不能看不能看,被别人看到就不灵了。”
柳莺只好又退回去,看着自家小姐点松脂的同时不时瞄她两眼,还怕她偷看吗?不由感到好笑。
硕大的月轮高悬在朔风堂的西南方,正对着墨昀房间的窗户。他住在朔风堂的七层上,比其他人离月亮更近。夜空不是纯粹的黑,而是墨蓝色,点缀着疏淡的几颗星子。
纵然不是白天,天光也能将周围的景色照得一清二楚。墨昀灭了床前的鎏金鹿灯,只在窗前的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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