纯粹轻手轻脚地打算从楼梯溜回三楼自己房间,经过小客厅时无意间看了一,竟发现小舅舅正立在窗前,默默看着外景。
过了好一会儿,叶怀朴才忽然想起来什么,说:“你学校那边请假了。昨天虚惊一场,这几天在家好好休息吧。钢琴课暂停一停,正好跟良辰好好玩儿几天。”
纯粹到害怕。往常遇到这事,舅舅一定会来安自己;可是这次的事似乎与往常不同,那是属于大人的事——那是只能和姥爷商量才能解决掉的事,舅舅都顾不上安抚自己了。
就像当初楼那声轻轻的关窗声一样。
但她失眠了。已经凌晨一,她悄悄走屋门,看见姥爷书房的门依旧透光来,看来他们还没谈完事。
一夜无梦,似乎是好眠,以至于第二天醒得很早。她醒时叶良辰还在睡,背对她抢了大半张被。她蹑手蹑脚地起,听到楼陆妈走动的声音——她已经起床收拾家务了。
纯粹想说自己的伤并没严重到这程度,但她还是了。
她悄悄从楼梯溜到二楼,叶良辰的屋门轻轻一推就开。她仍旧没敢开灯,就着黯淡的床灯拍拍他的被;良辰迷迷糊糊睁开,纯粹怕他声吵到大人,连忙将指竖在嘴前轻轻“嘘”一声。
昨天意外发生时(也就是舅舅将她抱住、替她挡住那些伤害时),有那么一瞬间,她到前变得一片空。不是关灯之后的那黑暗,而是真正的丢失视觉的空虚无。
舅舅略一,往常一样朝她招招手,微笑起来:“走吧,纯粹,我们回家。”
她犹豫一瞬,终于还是走过去,轻轻叫一声:“舅舅……”
纯粹一,不知应该再说些什么;叶怀朴也没再说话,小客厅里只有鱼尾偶尔拍打面的声音。
她能察觉到护士用镊从背上不断轻轻夹取什么东西——大约也是细碎玻璃渣;上药的时候有些疼,但她木木地没反应。直到一个着罩的女人带着她走病房,她才问:“舅舅在哪儿?”
幸亏他的起床气没有发作,半睡半醒间甚至朝里挪了挪,不耐烦地重新闭上掀开一角被。纯粹蹬掉拖鞋挤被里,叶良辰脑袋歪向另一边又睡死了,致颌在床灯仿佛一泛着柔光的淡金的线。纯粹乖乖躺好,挨着叶良辰瘦瘦的温的肩膀,她才到稍稍安心了些。两个孩依然穿着同样的睡衣睡,她忽然为自己有这么个兄弟到庆幸。
纯粹,走到舅舅边,后者随手拍拍她的脑袋。
仅仅是一瞬间,以至于让她怀疑那是否是自己的错觉。
他有些惊讶,笑问:“起这么早?”
“没事,只是一外伤,几天就能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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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舅舅,你手上的伤很严重吗?”纯粹也学着他朝窗外看,但她半不关心窗外的景,她只关心舅舅的受伤的那只手。
女人带着纯粹敲了敲虚掩的门,谈声停止了。纯粹小声地喊:“舅舅……”
那天纯粹没有去舅舅家,几乎是顺理成章地,有人将他们载回姥爷家——忘了说,陈伯在这次车祸里受了重伤。关于这次车祸的理,或者说关于这次车祸的一切,纯粹一无所知,没有人主动告诉她这些,她依然不越一步雷池。只是,在她的记忆中,自这次车祸之后,陈伯就再没现过了。
那天晚上,很久没回家的姥爷也回来了。晚饭意外地沉默,谁都没有多说话,包括恹恹不乐的叶良辰。晚饭过后,舅舅和姥爷去书房谈至夜;纯粹想了想,最终没把今天的事告诉韩维和、没告诉倪倪,也没告诉王婷婷。
她张了张嘴,还有一事想说,但又疑心那是自己的错觉。
叶怀朴偏过,她意识到舅舅好像刚洗过澡,已经换了衣服,手上也换了新的绷带。他睛里有一血丝,有淡淡的黑圈,似乎一夜没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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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愣了愣,说:“我带你过去。”
什么时候围上一群人,撬开因变形而无法正常开启的车门,舅舅被一群人簇拥着上了另一辆车,她则被带上另外一辆;随后浑浑噩噩趴在洁白病床上,有个上了年纪的护士温和地对她说:“不要怕,伤不重,只是简单包扎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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舅舅在一个空病房里跟一位医生说话。他脸上的血迹已经净了,手上也了包扎。如果不是袖的脏污,几乎没人会相信这个人刚刚经历过一场车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