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奕懒得和一个工具人聊那么多,却觉得对方有话想说,只能露出个标准微笑,话音甜甜的:“若是有关您的事,不用姚丞相,陛下和我说不就好了。”
贺戎川收敛目光静坐片刻,缓缓起身,绕过桌子来到窗边,将只留一条缝的窗子开大了些。
天色半暗不暗,模糊了禁宫的朱墙金瓦,遥望万家烟火,竟无一处值得聚焦。窗缝漏进一阵凉风,吹乱他披散的乌发,也吹着了被子里的池奕,吹出他一个喷嚏。
窗边的人索性关死窗子,目光却未转动,褪去血色的唇间吐出低沉话语:“朕在这征怀宫住了六年,每日晚膳之后,必摒退所有下人。若屋里还有第二个人,朕便难以安眠。”
“这次让你住进来做戏,本打算只一两日,朕忍不了时便赶你出去。不料不知不觉,竟也有一阵了。”
“你若住够了,就在东西六宫里挑一间,让王禄给你拨些下人,再……”
“我没住够!”池奕斩钉截铁道。
窗边的人突然转头盯着他。
池奕垂眼,避开那审视的目光,“我住这挺好的,就是陛下这几日也没召幸妃嫔,是不是嫌我碍事?要不然我偶尔去偏殿躲一躲?”
“池奕。”贺戎川忽然将窗子大开,冷风猛地灌进屋,直糊在池奕脑门上。他连打了几个喷嚏,一脸莫名其妙。
“昨日朕那般气恼,跟你动怒,你可想过缘由?”
池奕一愣,昨日?不是因为自己跳进水里让伤口加重了么?
“罢了。”
贺戎川轻轻关上窗,转身,侧影显出些许的颓丧。
池奕呆滞地眨了眨眼,随手拈一颗梅子扔进嘴里,甜丝丝的味道蔓延开,他渐渐理解了贺戎川想表达什么。
他并非真想让自己搬出去,他要说的是,他允许自己选择是否住在这里,尽管他过去从不曾如此。
而自己居然说什么召幸妃嫔……池奕只想钻地缝。
还有他一直没懂,自己伤口加重,和贺戎川有什么关系?他生的哪门子气?
再加上这包梅子,此人该不是……在关心自己吧?可为何表达得如此委婉?
才说要把他当工具人,他就暗示关心自己,这也太巧了吧!难道误会他了,这位暴君还没彻底泯灭人性?
池奕看过去,桌边那抹颀长身形正执着笔,昏黄灯光柔和了他的轮廓,发丝松松垮垮系着,几绺散乱搅碎眉目间的锋利,竟隐约勾出些风流。
就因为是原书主角,就可以长得这么有味道?池奕嫉妒,自己这副皮囊再英俊帅气,人却单纯,永远生不出那种刻进骨髓里的深沉。
……
第二天,池奕坐进轮椅,让杨顺把自己推到了婉嫔住的春阳宫。
他本来担心这样不合适,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官员,按照古代人的观念,不应该私下和妃子见面。
他跟杨顺商量,却反被劝说一通,其中心思想是:大家都是皇帝的老婆,当然要做相亲相爱的好姐妹啦!
池奕:……嗯,你说得对。
春阳宫有个宽敞的院子,轮椅一进去,池奕就听见一声软软的“喵——”
角落处原本窝着十几只各色猫咪在晒太阳,见来了新面孔,纷纷溜达到池奕面前,好奇地围着他。
池奕从小到大断断续续养过几只猫,对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很有好感,他不由得伸出双手,一只花色的便跳进他怀里。
池奕在它身上撸了一把,又见旁边一个老嬷嬷提着猫食走过来。他笑着打招呼,“这些猫都是婉嫔养的吗?”
没想到对方颇为不屑地扫他一眼,冷冷道:“它们是春阳宫的猫,是我养的。”
池奕一愣,小心地问:“我昨天见了一只纯白色的,名叫雪雪,是你这里的吗?”
“雪雪……”
老嬷嬷的眼神忽然涣散,视线穿过他,落在远处,“雪雪,已经不在春阳宫了。”
池奕被勾起了好奇心,正要再问,却闻一个清脆的声音:“池公子,别玩那些野猫了,怪脏的,还是进屋去吧。”
婉嫔在门口朝池奕温和地笑,然后凶巴巴瞪了一眼那嬷嬷。
池奕进屋,悄悄问这是什么情况。婉嫔冷哼一声,“那些猫日夜吵我,让那老东西送走,她竟不听我命令。此人姓吴,还不是仗着在春阳宫久了,伺候过好几个主子,就不把我放在眼里……”
池奕稍稍安慰她两句,就说起了正事。他拿出一个细长的纸盒,去掉盖子,露出盒里的银质发簪,嵌着一块玄色宝石,虽造型朴素,却十分精致。
“我把你掉进水里、丢失发簪的事和陛下说了,他心疼你,当即就把自己头上的簪子拔下来,说送给你了。怎么样,这下你开心了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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