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 旧有诸迷信(6/7)

齐书·祥瑞志》云：元徽四年，大祖从南郊，望气者陈安宝见其上黄紫气属天，此固显然于造作。《宋书·袁粲传》云：顺帝即位，使粲镇石，有周旋人解望气，谓粲：“石气甚乖，往必有祸。”亦安知非祖之徒所造作邪？《南史·后妃传》云：梁武帝镇樊城，尝登楼以望，见汉滨五采如龙，有女擘絖，则丁贵嫔也。造作谰言而及于嫔御，可谓善于矫诬矣。北齐孝昭以望气者云邺城有天气而杀济南，已见第十四章第三节。（事亦见《北齐书·上洛王思宗传》，云大史奏言邺城有天气。）望气盖兵家所重？故《隋志》所载，兵家多有其书。《南史·梁宗室传》言：元英谓望气者言九月贼退，至九月而洛军果溃，可见军中甚重此术也。

占梦之术盖微？然仍有藉梦征以惑人者。《南史·张敬儿传》云：好卜术，信梦尤甚。初征荆州，每见诸将帅，不遑有余计，惟叙梦，云：“未贵时，梦居村中，社树忽数十丈，及在雍州，又梦社树直上至天。”以此诱说曲，自云贵不可言。其妻尚氏，亦曰：“吾昔梦一手如火，而君得南郡，元徽中梦一髀如火，君得本州，建元中梦半，寻得开府，今复举矣。”敬儿亦以告所亲，言其妻初梦、次梦，今举矣。其鄙倍真可发一噱。然亦有真信其事者。《晋书·刘曜载记》云：曜梦三人，金面丹，东向逡巡，不言而退，曜拜而履其迹。旦召公卿已议之。朝臣咸贺，以为吉祥。惟大史令任义曰：“秦兵必暴起，亡主丧师，留败赵地。远至三年，近至七日。”曜大惧，于是躬亲二郊，饰缮神祠，望秩山川，靡不周及。大赦殊死已。复百姓租税之半。义之占梦，不知所为何术？然曜因此而恐惧修省，则事必不诬，盖胡人无识，又祸福之念大切，故不觉为所动也。

相术在诸术数中，可谓最有征验，故士大夫信者较多。《晋书·赵至传》：嵇康谓至曰：“卿小而锐，童白黑分明，有白起之风矣。”《南史·庾杲之传》：从敻，少聪慧。家富于财。好宾客，必列鼎。又状貌丰，颐颊开张。人皆谓必为方伯，无馁乏之虑。及魏克江陵，卒至饿死。时又有军都督褚萝。面甚尖危，有从理，竟保衣而终。为此说者，皆知前世行事者也。术家自炫，亦多依附旧闻。《陈书·章昭达传》：少时尝遇相者，谓曰：“卿容貌甚善，须小亏损，则当富贵。”梁大同中，为东直后，因醉坠，鬓角小伤，昭达喜之。相者曰：“未也。”及侯景之，率募乡人援台，为矢所中，眇其一目。相者见之，曰：“卿相善矣，不久当贵。”此放英布当黥而王之说也。《南史·梁元帝纪》云：初从刘景受相术，因讯以年，答曰：“未至五十，当有小厄。”此放元吕相魏文帝之事也。（见《秦汉史》第二十章第二节。）亦与委巷之言不同。然亦多惑人之谈。《晋书·周访传》云：访少时，遇善相者庐江陈训，谓访与陶侃曰：“二君皆位至方岳，功名略同，但陶得上寿，周得寿，优劣更由此耳。”《宋书·武帝纪》：与何无忌等同建大谋。有善相者，相祖及无忌等，并当大贵，其应甚近。惟云檀凭之无相。《沈攸之传》云：与吴郡孙超之、全景文共乘小船京都。三人共上引埭。有一人止而相之，曰：“君三人皆当至方伯。”其后攸之为郢、荆二州，超之广州，景文豫州刺史。（亦见《齐书·吕安国传》。）观其所传事极相类，便知其造作无实矣。《齐书·江祏传》云：新立海陵，人未服。宗胛上有赤志，常秘不传。祏劝帝以示人。晋寿大守王洪范罢任还，上袒示之，曰：“人皆谓此是日月相，卿幸无言。”洪范曰：“公日月之相在躯，如何可隐？转当言之公卿。”上大悦。《萧谌传》云：谌好左。吴兴沈文猷相谌云：相不减宗。谌喜曰：“卿意，无为人言也。”谌被杀，文猷亦伏诛。王晏之死，以数呼相工自视，云当大贵。武陵王晔，巫觋言有非常之相，以此自负，武帝闻之，故无。此皆以相惑人，有所觊觎者，其事无足论。《南史·江祏传》云：魏军南伐，齐明帝以刘暄为雍州，暄时方希职，不愿远役，投于祏。祏谓帝曰：“昔人相暄，得一州便踬，今为雍州，傥相中乎？”上默然。俄召梁武帝。果如所言，则真溺虚辞而受实祸矣。

论相以骨法为主。盖因人之肌，时有消，故非骨骼变则相不能变。《南史·吕僧珍传》云：“一夜忽痛壮，及明而颡骨益大，其骨法盖有异焉。”以此也。故世有所谓摸骨相者。《北齐书·神武纪》：刘贵尝得一白鹰，与神武及尉景、蔡儁、司如、贾显智等猎于沃野。见一赤兔，每搏辄逸。遂至回泽。泽中有茅屋，将奔，有狗自屋中噬之，鹰兔俱死。神武怒，以鸣镝之。狗毙。屋中有二人，持神武襟甚急。其母两目盲，曳杖呵其二曰：“何故大家？”瓮中酒烹羊以饭客。因自言善暗相。遍扪诸人皆贵，而指麾俱由神武。又曰：“如历位，显智不善终。”饭竟。行数里，还更访之，则本无人居。乃向非人也。此所托者，即世所谓摸骨相也。《方技传》云：皇甫玉善相人。显祖试玉相术，故以帛巾袜其额，而使历摸诸人，所盖即是术。又云：世宗时，有吴士双，盲而妙于声相，盖亦暗相之一术也。